秋天的印象

秋天，就象戴望舒笔下的雨巷，忧伤而绵长。至今，我一直走不出这样的印象。

上学的时候，我酷爱绘画到了痴迷的地步，可父母怕耽误了读书，总反对我学画，尽管后来考上了巢湖师专美术系，终因父母原因未能如愿。可我依然割舍不掉对绘画的情结，读书之余还是偷着画，结果大学也没考上，只好投笔从戎。临行的头天，我带上画板来到经常写生的地方，我知道自己的习画“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在这样的季节，我将走出苦苦追求了十年的少年梦境，并且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故乡的秋色因此多了一份凄美。

远处的山峦刚刚托住疲倦的西阳，云卷云舒的天空格外湛蓝、深邃。淡淡的风与温和的光线掺和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秋荷的清香、野花的芳香，还有炊烟里隐隐的稻草、柴禾气味，渲染成一种淡蓝色的愁绪，浅浅地笼罩着薄暮里的田野、池塘、村舍，还有用画笔涂抹着少年心事的我。

脚下的野草，已经没有夏天时的繁盛，颜色也失去了春天时的郁青，与池塘里秋水的颜色浑然相连着，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一片没有边际的意象。水乡的池塘是很有特色的，有的被田野切成孤怜怜的岛状，有的则被田野分割成支离破碎的镜面，有时池塘成了田野的点缀，有时田野倒做了池塘的陪衬。此刻，这般景物，不正成了我心绪最好的背景？池塘对面的芦苇扬着白色的花絮，零零稀稀地挨在边角，同晚风交头接耳的私语着。池面上的荷叶，高高低低的拥在一起，极力保持着亭亭的身姿，但容颜已不如从前的润碧，偶而能见到一两枝显出憔悴的枯荷，无奈地流露出美人迟暮的怅然。鲜嫩的菱角，散散漫漫地漂浮在荷叶周围，被青褐色的菱叶托着，与写满失落的荷群形成映照。荷群深处传来采菱角的村妇们笑语，她们陶然在自己的季节里，只是与我无关。

太阳慢慢从山脊上滑落下去，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我少年的梦境，也如同这景物一样模糊了。故乡的秋色被我收藏在画板里，只是从那时起，开始染上一层浓厚的主观印象。

从那之后，我辗转在异乡，度过了许许多多的秋季，却很少在秋天里回到故乡，也渐渐疏远了画笔。可每到秋风飘零的时候，无论身处怎样的自然状态，当时的心绪如何，那投射在心底的秋天印象，连同缠绕在这印象中的情结，总会一齐泛上心头，许多混沌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这时，自己就象走在陌生的路上，忽然有了回归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