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似乎一切都睡熟了,妻儿们早已进入甜蜜的梦乡。我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窗外远处灯光,霓虹灯眨巴着眼睛,发出迷离的光彩,此时我想起了乡下的小脚母亲。
我很小的时候,家中哥弟妹多,而且很穷,全家人的生活来源,靠父亲给乡下人家做手工业挣点钱养家糊口。我母亲的脚只有三寸长。虽说是小脚,却是家中里里外外一把能手,她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农活。十岁左右的哥哥也能帮母亲做点农活,拨草什么的,我负责带弟妹在家玩。母亲白天辛苦劳动一天后,晚上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一家大小缝补那似乎永远也补不完的破旧衣服。不知有多少回,我睡醒来,看见母亲依然在一针又一针,一线又一线,密密地缝着、补着,母亲用灵巧的手把一片片殷殷希望和浓浓爱意缝进衣衫。
忘不了我上中学的那年,一个下着鹅毛大雪刮着刺骨寒风的日子,母亲突然来到学校,她那小脚是怎么走来的?当时给我惊呆了。为给我送来新棉鞋从家里到学校要走几十里山路。我激动得不由自主掉下了眼泪,扑向母亲怀里哭了。当时我真不敢想象,母亲是怎样从地坡陡雪滑的山路上过来的。当我从母亲那冻得通红的手中接过鞋子时,突然想起周六晚上母亲房间的煤油灯,曾亮了大半夜,正是为了给我赶做棉鞋。而我却因任性,不听母亲的再三劝告,没带鞋就去上学,害得小脚母亲在雪天里,跑那么多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么厚实,那么暖和的鞋子,分明是母亲那颗滚烫的心,母亲窗前的那盏煤油灯,灿灿的,柔柔的,暗淡的灯光,是浓得化不开的母亲之花。
我从部队转业到供电部门工作时,我爱人一再催我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住,爱人讲城里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都比农村好,双休日,我终于把母亲接到城里来,可她老人家总不适应城里生活。她说整天在家看电视,连讲话的人都没有,还是家乡好,东家坐坐西家窜窜,自由自在整天和老姐妹聊得多开心。
现在生活好多了,再不用缝缝补补的了,明亮的电灯也替代了那昏暗的煤油灯,然而母亲的眼睛却不好使了,偶尔做点针线活,必须戴老花镜才行。
记得有一次,我带母亲乘车到百货商场购买日用品,这下可热闹了,顾客和服务员一下子被母亲的小脚吸引住了。有个年轻的女售货员私下讲:“我从来没有见过小脚女人,她那么小的脚,怎么能走路。”母亲被她们看得很尴尬,急催我乘车回家,她们哪里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的产物,象我母亲这样大的岁数女人,大多数都是小脚,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愿住在城里,执意要回乡下农村。
今夜,看到远处的灯光,不禁想起母亲在暗淡的煤油灯下,为我们缝缝补补,给我们做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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