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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到来，不动声色，就像幸福一样，伸手可触，使人猝不及防。
山城的春天，夹杂在冷风、春雪中，唯有城北山上的桃花开了，会给山城人疲倦的双目一次巨大的视角冲击。山城人登山看桃花的心情，就像桃花盼望春天开放一样急切。
“桃花快开了，该上一趟北象山了。”在花期临近时和朋友聊天，嘴边总多出这样的感叹。
北象山，在我所客居的隆德县城之北，312国道从山脚下一直伸向远方。站在县城渝河岸边，举目仰望，北象山宛如一头大象，静默地卧着。这头巨兽究竟何时降落此地，无法考究，可它一足涉入隆城，却不愿离去，就和这里的人们风雨兼程，永远守相。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随着“弘法寺”和“象山园”的建成，这里已成为当地人们闲暇散步的好去处，尤其到春天，登山赏花者络绎不绝，成了这个季节固有而美丽的风景。
登山赏花是早有的想法，从花期临近到次第绽放。每天穿梭于县城之中，遥望山坡上的桃花由一朵两朵开成了一大片。雨后的早晨，将目光投向北象山，满山一片白，白里透着红，就像夜晚偷偷下了一场大雪，更像一个不称职的画家，在宣纸上甩脱了斑斑点点色彩。
一些俗套的借口，一拖再拖，往往提前设计好的行动计划，会因为种种原因临时改变。山上的桃花默默盛开，静静凋谢，随风飘落的花瓣儿似乎诉说着另外一种心情。
已经习惯了周末加班，偶尔闲下来，便会有一种失落感，索性一觉睡到大中午。被女儿将头从枕头上拽了起来，洗完脸，端起一杯清茶，体味到了少有的轻松。妻子提前做好了午饭，也许睡得太久，没什么胃口。几杯茶后，推上自行车出去串个门儿。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街上少了中午下班的人流，漫无目的地穿梭于街巷，当转到城之北渝河岸边时，好像走出了喧嚣的尘世。整齐宽敞的环城路，从渝河岸边轻轻飘过。渝河岸边嫩绿的垂柳枝条，宛如姑娘温柔的手臂，按摩着春天的肌肤，抚慰着一个游子枯竭的灵魂。
面向北而立，身后的车轮和急促的脚步，使人有一种焦虑感。目光越过312国道，即可看到北象山上散步之人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游走。在我的意识中，登山赏花，大都是一些闲人的事，事务缠身者实属不多。北象山虽然一年四季都在我的视线之内，但是上山的次数仅有那么一两次。春季桃花盛开之时是一定要去的，深入桃花丛中，兴许并不为赏花，而是为了阅读一种心情。
猫着腰，骑车横穿过312国道，在高大华丽的象山园门口的一侧，停放好了自行车，一个人徒步上山。一踏进园门，便有一丝孤独感涌上心头，真想临时找一个登山游玩的伙伴，男女不限，老人小孩也行。可这仅仅是一种奢望，孤独和忧伤开始在心里疯长。
凉亭里一群穿着校服的大姑娘小伙子的说笑声，会时不时地引来游走者的目光。循着笑声，我开始走近。六七个学生围着摆放在凉亭地下的生日蛋糕，随着饮料瓶的碰撞，彼此的祝福胜过山上盛开的桃花。绕过亭子，脚步开始向山上挪动。一对情侣正站在路的中央拍照，女的快乐成了一只蝴蝶，一会儿伸开两臂做着飞行状，一会儿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一会儿又摆出一个很淑女的造型。男的尽情地拍啊，照啊。看着这一切，一股幸福感漫过心头。
头顶的太阳和脚下的石阶，不停地向体内传输着温度，额头的汗迹若隐若现，更像是树上开败的残花，斑斑点点。挂在枝头星星点点的桃花，在微风中摇晃着脑袋，向游人不停地笑着。早已凋谢且被风干了的花瓣，或随风飘在空中，或安详地躺在游人的脚下，有谁曾留意过这些花瓣往日的娇艳？望着随风飘飞，或被一双双脚踩踏过的花瓣，情感开始缺失，又极力从枝头绽放的花朵中寻找慰藉。
枝头花朵拥着花朵，花朵中的花瓣少了一瓣，又少了一瓣，借着风势飘落于桃树下一个女子的头上，像一枚精致的发卡。那女子席地坐于树下，根本没有察觉到花朵与花瓣离别的瞬间，更没有欣赏到这天成的妆扮，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屁股下坐着大地，双膝竖起连同头抱进了怀里。她的姿态很安详，就像花瓣从枝头掉落一样从容。
也许一枚花瓣从枝头脱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的绽放与娇艳以至脱落，仅仅成为了一种现象。花瓣离开枝头，就像一具灵魂出窍的尸体，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落点与归宿。
飘飞在风中的花瓣是那样的从容，掉落于地上的花瓣是那样的安详。山上游走的人们，桃树下静坐的女子以及山城中忙碌的身影，不也和枝头绽放的桃花一样吗？
此刻，我已经没有了继续往山上走的欲望了，挽着一棵桃树的手臂，静静地站着。猜想咫尺间桃树下女子的心思，倾听枝头桃花绽放和脱落的声音，遥望春天匆忙的脚步，却发现我已被春天抛出好远。
山城还是山城，北象山还是北象山，桃树还是那些桃树，可有谁知道树上的桃花已开过了几茬？又有多少人真正把握住了春天，把握住了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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