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小屋背靠严陵河堤,地处庄子台区,七十岁的张长臣微闭着双眼,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听着收音机里正唱着的“邦子”,和他年龄相仿的哑妻手略颤、腿稍跛正在收拾屋子,时而探出头看一眼老汉,口中“啊啊”地说着只有他们自己都懂的话语;门口槐树下拴着两只羊,慢条细理地嚼着干草,几只鸡悠闲地啄着盆中的食物……门口路过的人都说,张瞎子是上辈子积了德,享了电工们的福。
回到十年前,这里依旧是两间小屋,瞎夫哑妻,山羊柴鸡,唯一不同的是昏暗的柴油灯,总是不会响的老式收音机。正在清理通道的白牛供电所的一帮小伙看到这情景,禁不住停止了说笑,心中都有种酸楚,并非是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只是觉得老人太苦,乡亲们都说没了电,瞎子没事,只是中过风的哑妻太苦,总会碰着磕着,有几回见腿上都是青的……
当场谁都没说啥,只是回来后不约而同地你拿来一块电表,我凑了电线、保安器,再买了闸刀、灯泡、开关,当晚老人家就亮了灯,惊喜的哑妻开心地“啊呀啊呀”喊着,笑着,瞎子干枯的双目没有泪水,口中却哽咽着直说:“这真是上辈子积的福,这真是上辈子积的福!”小伙们在心里说,这真没啥,只不过是少吸几盒烟、少聚一顿餐,举手之劳。
老人的灯亮了,包片电工小李多了一份牵挂,每每到台区,他总会转到这里,随身的工具包里常带着灯泡、开关,冬天床边的开关被他换成了方便的“蛤蟆娃”,夏天他送来一个小电扇,老人哆哆嗦嗦去摸钱,他手一挡,说:“这是交手机费人家送的,没要钱,我们所里都是用空调!”……事后,当同志们围着电扇还满头大汗时,总会开玩笑说:“锐,空调呢?”而他总是一句:“是会有的,不久的将来!”于是“是会有的”也成了同志们对他善意的戏称。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基层的工作在年复一年的进行着,清理通道时大家会随手割了老汉房前屋后的杂草,安全检查时会顺道看看他的线路,拉拉开关,看看灯泡,再检查检查保安器,看着老人摸索着拍打着收音机企图让它出声,小张送来了一个,说:“我爷又买个新的,这个你用!”老汉笑了,我们也笑了,谁不知道他还没出生他爷爷都不在了呢?中秋节送几块月饼,端午节送个棕子,再送几个寿桃,这个没骗他,是我们发的节日礼物,老人第一次吃上“寿桃”时,直说恐怕神仙吃的桃也如此,真大真甜!
两年后小李调走时告诉交接台区的小王说,这五十块钱是老汉的预存电费,小王眼一瞪,咋,我是外人?装起来吧!不就是一个月少吸盒烟?小李拍拍小王的肩说,老人太苦。再两年,小王告诉交接台区的小胡说:“胡弟,张长臣电费。”“说啥哩?我都听说了!放心吧,隔几天看看,对他说是所里免费的。”
又三年……电工调走了一批又一批,老汉家隔几天总会有电工来,每每有人来,哑妻总会悄悄起身去鸡窝拿个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烧碗鸡蛋茶,放上白糖,非拉着让喝,行,喝,一口气喝完,老汉笑了,哑妻也笑了。可再过几天来,电工总会随手从车篓里拿出一瓶醋,或是两袋盐,或是一包旱烟丝放到屋里。
直到有一天,张长臣拉着邻居小孩的后车架,摸索着来找所长,要见包片电工,说自家眼瞎心不瞎,非要当面道谢,所长才恍然大悟,送走老汉,喊回包片职工,嗔怪说,工资又不高,往后所里解决。电工不好意思地说,老汉省,一个月几度电,省得让人心酸。
路过张老汉家的邻居们总会随手放把菜,也会上街赶集时问一句要捎啥,他们说,电管所的人都能当瞎子的眼睛,何况咱这乡里乡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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