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柔弱的我,体质极差,一旦感冒发烧,最终会导致咳嗽,且吃药打针都于事无补,数月不止。祖父说:这孩子怕是得了百日咳。小朋友都说我身上有股子药味,我却浑然不觉。
每次咳嗽,吃了一个月的药片后毫无改观,父亲就都带我去打针,是那种特别疼的青霉素。数日后,依旧一见凉气就咳个不停。祖父说,看看中医,吃点草药吧。于是,父亲便用他的二八自行车驮着我,去我们这座小城很有名气的老字号药店看病,抓药。
店里有坐诊的仙风道骨的老中医,续着长长的胡须,着对襟白衫,他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好像有几百岁的样子。而我则坐在他对面的深褐色藤椅上,伸出手让他把脉。随后,他戴上老花镜,开始写药方,并说我的症状属于支气管炎,还说我体质差,气血不足。
父亲接过药方,便去柜台抓药。坐在藤椅上的我,好奇的看着伙计一味一味的为我抓药。装药的抽屉四四方方,一层一层排列整齐,拉手是黄铜的,由于经常拉动的缘故,又亮又光滑,泛着金色的光。伙计手里的秤杆小巧玲珑的,更加吸引我的眼球。秤杆尾部细细的,包裹着黄铜片。秤砣圆圆的,也是黄铜做的。那伙计在我眼中不是在抓药,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跳舞。有的抽屉位置很高,伙计就搬来一张四脚凳,站上去,抓到药,再下来。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如此反复。不一会儿,我的便药抓齐了,父亲轻唤看得入神的我,拉着我回家。
回到家,母亲找出一只黑黑的专门煎药用的砂锅,有一个把手,一个壶嘴。先将药放进砂锅,用清水泡上15分钟。然后放在灶火上慢慢煎,大约要煎30分钟。小时候没有天然气,不能随时控制火的大小。于是,母亲便专挑煤球烧的快乏时开始煎药,且还要站在灶火边,不时的搅拌。当热气蒸腾,锅盖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就错开盖子,继续煎,直至满屋飘出草药的香味。
第一次喝中药,一口下去,苦的我直咋舌。在父母“良药苦口利于病”的哄劝之下,为了告别整夜叨扰我睡不着觉的咳嗽,我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一大碗药汤。三副草药喝下来,我在夜晚不再咳嗽,可以安然入睡了。
再生病时,父亲驮着我直奔那家药店,抓药,煎药,服药,病愈。我的青春似乎与草药结下了不解之缘,而渐渐地,我竟迷恋上了草药的味道。还曾梦想着,自己长大了当个中医,熟识各种草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在我的梦想驱使下,我认识了很多草药。麻黄、生姜、桂枝、白芷等,都具有发汗解表,驱散风寒的功效,适用于外感风寒。石膏、芦根、竹叶、莲子心、栀子等是清热泻火的;金银花、连翘、板蓝根、蒲公英是清热解毒的。黄芪补气消肿,白术补气健脾,蛇床子杀虫止痒,蒲黄化瘀止血,川贝母清热化痰、润肺止咳等等。儿时记性好,很快就有了比同龄人丰富的草药知识。
还有些草药的名字令我惊叹,比如紫苏、青黛、红藤、白薇、雪上一枝蒿等等,如此美艳骄傲的名字,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过它们。作者是多么的独具匠心,又是多么的通晓草药,才写出如此美妙的文章。“夏枯草中一点红,可见栀子六月雪。中医长者为老师,寒水石上急性子,知否,百般红紫辨沉香。你的唇上有采莲女子轻快的连翘,有竹影叶舞青石路上的佩兰,有烟雨楼台隐约的浮萍,有折叶为舟,织荷为裙的古韵流转……一朵芰荷涉水而来,见你是雪上一枝蒿的等候。谁的容颜白莲花里神曲,微风动涟漪,青黛升紫苏,起舞绕御帘。欢乐的季候舒展凌霄花的发如雪......”
今年,姐姐从外地回来,向我述说着身体的不适。于是,带她去看中医,抓了18味草药,回家煎制服用,半月后,症状明显减轻。如今她又离开了家乡,短信告诉我外地的草药质地差,不见效,要我每月到那家老店为她抓好草药寄至她的城市。
如今吃草药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草药副作用小,虽然见效慢,但有些病症还是能根治的。纵然城市里遍布的药店都提供煎药的服务,可我一有不适,还是喜欢自己回家煎药。满屋的草药飘香,像是又回到了久违的青春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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