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芦花开了。“遍地叶落送晚秋,芦花一夜成白头”,对于只是过客的游人来说,看见的只有这样的结果,而没有过程。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芦花盛开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以前是否看过芦花了,印象最深的自是那一句千年的经典:“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千年之前,有个人站在岸边,看着芦苇苍苍、白露晶亮、芦花漫天飞舞;他隔着苇丛,想看看那个人有没有站在水之湄。所以,对我来说,芦花一直与爱情有关,轻轻的。
临水岸边,芦苇枯黄而干燥,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然而芦花却在顶端繁密地开着,一片片的。那芦花开得清静,一片接着一片孤独而欲连接的芦花,随着风寻找一个方向——深秋。“枫叶狄花秋瑟瑟”,这一抹秋色不若枫叶那样把最后的绝唱演绎得轰轰烈烈而决绝,就那么庄严安然的,在不经意间,许多时候、许多地方、许多人并不能见着。当我们成群结队地接踵而至时,想必打扰了她们的清静。希望我们不要过于喧嚣,也不要在拍照片时踩痛她们的细节疏茎。
最好还是坐在岸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们,如同诗经里那个痴情的男子。春天,芦苇是青青河边草;秋天,芦花是一首委婉的诗,更是一幅美丽的画。入画的,常常还有另一样代表秋的元素:大雁。故宫有一幅元代吴镇的《芦花寒雁图》:湖中芦苇丛生,迎风轻荡;在苇丛里面有一只渔船,船中渔父举头遥望天空,空中两只大雁振翅南飞。图上有吴镇的草书自题诗:“点点青山照水光,飞飞寒雁背人忙。冲小浦,转横塘,芦花两岸一朝霜。”最让我喜欢的是这幅画绢本墨笔,墨色厚重而滋润,水汽淋漓。还有一幅必须提的是扬州八怪之一黄慎所绘的《芦花双雁图》,那是雨后芦花图:“半山经雨带斜晖,向水芦花映客衣”,不免是见着秋愁了。
芦花开了,“轻得像对喧嚣的偷袭”。除了因风起舞,没有更多的表情,你既看不到她的快乐,也看不到她的忧伤。她只是跟着季节的脚步,该绿的时候绿,该白的时候白,悄然无声的,把一片秋色带给世间,带给你,宛如一群踮着脚尖翩翩起舞“天鹅湖”的女孩子。
当我在电脑前写这段文字时,温暖犹如二月的阳光洒满了桌子;窗户开了一拃宽,随同秋风一块进来的还有一瓣芦花。芦花落在桌面上,在阳光里翻滚着,像风车一样,羽翼晶莹,最终不知去向,一如不知她从哪里来。
芦花散尽秋色,却牵冬影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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