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中秋节,我们兄妹五人携家带口,从不同的地方赶回老家,与父母及家人团聚。
父亲患癌症手术后有一年多了。听母亲电话里说,近段父亲的病情加重了,病灶处经常疼痛难忍,每日进食不多,人日渐枯黄消瘦,怕是来日无多了。这个中秋节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回来陪陪父亲。
晚饭后,母亲照例沏好茶,将月饼、瓜果、点心等摆了一桌。我们兄妹及妯娌围坐在父亲身边,陪着小心同父亲说话,帮父亲倒茶、递月饼和水果。父亲坐在那张老藤椅里,一直沉默着,屋里的空气庄重而沉闷。
父亲很虚弱,蓄足力气终于开口了。他说,他的时间不多了,趁还清醒时将身后之事托付给我们,希望我们遵照执行。他说,母亲辛苦一生,吃了很多苦,他走后儿女们要孝敬她;他的身后事由公家安排,一切从简;“家有长子,国有大臣”,以后家里的大事由我大哥定夺;父母留下的财产,出嫁的女儿同儿子一样,分配时占同样的份额……
父亲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说了十多条,说得很简捷,没有像以前过多的言语,说完后又沉默了。坐在我身后的妹妹早已抽泣起来。
我推门出去。一轮皓月当空,我却无心观赏,静默在月亮的清辉下,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父亲撑起这个家、为我们操劳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三十而立的我,仍随波逐流、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房子、学位、育子等一件未实现,我没有什么好消息告诉父亲,听到他由衷发出的笑声,我没有什么正在努力而前景广阔的愿景,哪怕带给生前的父亲些许希望和内心的慰藉,我烦燥不安。
一个月后,父亲彻底离开了我们。那个中秋节,父亲同我们话永别,也让我沉重地叩问了一回我的人生路径,让我在今后的人生之途中自加了许多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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