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或鸟鸣
起初只听见一个音符
我的心也微微地发着抖
它抓住胸中苍穹里
一缕新鲜的星光
艰难地向上攀爬
这个音符逐渐扩大
我又听见了,清泉,江河,海洋
而我的心也起了不小的变化
犹如一只红帆
它荡起了浩瀚的波澜
冲挤开大地的理想和堤岸的睡眠
还是这只鸟在追忆
它悦耳的声音一点也没被污染
或者扭曲
这片幽静的森林有多深
片片音符在向外面世界传播的过程中
逐渐苍老,稀薄
并相似与永恒
树
喧哗往西走
空旷向东来
它们到一棵树为止
树也没有表明自己倾向那一方
它就在这样的态度中扎下根来
太阳倒悬的容器中
玻璃的流水包含了树的一生
而石鸟产下的卵
亦在黎明时分羽化遁走
树影映水爱晴柔
树通过水使自己深刻
在水底 树看见
有光明孵化出的小虫子
正从自己的体内向外 搬运黑暗
他们张开锋利的小嘴巴
凶狠地啃着木质的纤维
一下 两下 三下
啪啪作响的声音
被秋风传出很远很远
树顿觉轻盈 怀念一场大风
树呀树
在你没脱离自身之前
你就是空旷
你就是喧哗
炊烟
一缕炊烟
拴住了多少下沉的牛羊
我乘坐上这缕炊烟去追赶
随着夜色上升的老祖父
抓住这缕青青的炊烟
我 不让我的老祖父散去呀
他象形的面孔在炊烟中
正时隐时现
晨雾的长衫呀
云雀子的言辞
站在高高的炊烟上遥望
故乡的村庄和墓地
老祖父禁不住放声大哭
大团的火焰和冰块从他的双眼中滴下
月亮和星辰的兄弟们
我要让你们回答:我的老祖父
他在另一世界的根
到底扎了哪里
就在这缕炊烟的那头
一棵大树下
我世俗的姐姐正在远远地观望
悄悄地流泪
淡黄的枣花,打在她浅黄的头巾上
溅起了绛紫的雪花
乡下的老祖父,霞光的老祖父
水中的莲花张开又合拢了
云朵的老祖父 银杏树的老祖父
已经白白错过了莲花开放的机会
看,可恶的大风就要催过来了
我青灰一样逐渐散去的老祖父呀
你为什么看不见
枣树下我世俗的姐姐
已经哭灭了双眼
暮霞
孤零零的暮霞
拐入村西头的墓地里消失
打谷场上,风云顿止
只剩下两只石磨静止在那里
一心一意地碾压自己梦里的惆怅
它们懒懒的哈欠
哈出了长长的麦香举目四望
今年的麦子已经全部跌倒
但残余的麦粒仍象点点萤光
在夜的腹内闪烁飘离
面对夏景,我没哭泣,更不叹息
默默地取出胸中封存的那角
去年此时裁下的天空
顺风展开,和现时的苍穹相比
一样的遥远、空灵、新鲜
一样的沾满麦粒
(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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