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在我的家乡皖北庄子蒙城乡下农村,历来就有腊八前后赶集办年货的习俗。
这样的年集,逢农历的三、六、九每三天一场,腊八这天会有一个专场。长辈上班,每一次赶年集回来,都会给我们兄弟俩扯上新布,为我们做一身新衣过年。我们兄弟除了能得到最喜欢的鞭炮之外,还能提前尝到过年时才能享用的高粱饴糖果、香脆的虾片和喷香的炒米糕等。但对长辈来说,他们则能省则省。在工作的父亲大多只是买上一斤烟丝,女长辈会购上一两盒雪花膏,就算是最大的奢侈了。
有一年赶年集,正逢我们学校放寒假。我生怕长辈不让我去,头一天晚上,早早上了床,天还没亮,我便起床了,专门坐在坑上等着长辈。长辈见我兴致极高,不想拂我的兴,我就对他耳语了几句,一直平易近人的长辈,总会满头答应。
一路上我蹦着乐着,高兴极了,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我最喜欢放的鞭炮,还有香甜可口的美食,心口“怦怦”跳着,像敲起了欢快的小鼓。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乡村里的小路就这么走完了。赶到镇上时,太阳已悠悠地爬到了半空。放眼集市,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早来的人们,有的摆着新鲜的猪、羊、鱼肉,有的摊开清新亮丽的年画,还有的架上炒锅不停着翻炒着香气四溢的瓜子、花生……每一个摊位前都簇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家一路看、一路问,一路比较着物质的丰盛与否,算计着价格上的差异多寡。瞅着一个空档,长辈很快选了个洁净的地段。小心翼翼地摆上自榨的茶油,长辈则把晒了一个多月的薯片用篮子盛着,轻轻地放在旁边。“喷香的红薯干,越吃越想吃咧。”随着长辈左一声右一声的吆喝,摊位前立马就围了一大圈买货和看货的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工夫不大,长辈带去的乡货,悉数被远道而来的人们抢购一空。
那天,卖完了乡货,看看天色尚早,长辈便带着我逛起了年集。在胡子那里割上一块五花肉,在花大婶摊位选上一条肥壮的草鱼,兜兜转转又来到小田糖果铺称上一包高粱饴糖果,之后,又买上一挂500响的大鞭炮。忙完了这一切,长辈又赶到布料市场和供销商店,扯好了布,挑好了化妆用品。等所有的年货都办得差不多了,长辈特意跟我说:“肚子饿了吧?走,我带你兄弟俩去吃碗米豆腐。”
谁承想,喧闹的集市里到处都是涌动的人群。在面条店摊位刚一坐定,一碗馨香袭人的手工面就端上桌来。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缕送入嘴里,那个香呀,一下子都涌到了我的心窝子里。吃着吃着,长辈突然从他碗里给我扒拉米豆腐起来,我嚷嚷着太多了,要退还些给长辈。长辈把眼一瞪:“崽仔,你正在长身体,快吃!”碗少了,又要把自己碗里的米豆腐夹给我,一家人你谦我让地争执了好久,才将四碗米豆腐分享完毕。
这是我记忆当中印象最深的一次赶年集。
时光的车轮就这么不疾不徐地爬坡过坎,载着我不断地奔向未知的远方。长大后,我当兵、上班、成家,小日子一天天过得有滋有味。我的父亲如今都远离我快五年了,然而每到年关,久别的故乡的逢上赶年集的日子就像一张鲜活的名片,心便会莫名变得激动起来。时时召唤着我归乡,我也在梦里一次次地把它想起。想起故乡的风情,想起赶年集的点点滴滴,于是,温暖重又袭上心头,尘封的记忆竟瞬间变得那么美好。
回不去的悠悠岁月,念不尽的往事如烟。真想背篓提筐即刻回到故乡,跟随挚爱的长辈再赶一次年集……(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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