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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目光应该到全局中找第一,在时间的长河段中,在空间的某一大方位中找第一。这种第一应该是社会纵向或横向的坐标点。
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曾受到全世界媒体的追踪,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的第一都似乎是天然的新闻。似乎,只要跟“第一”沾边,就都是新闻。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梁衡就明确地提出了一个观点――“第一不都是新闻”。
起因源自第二届全国现场短新闻评选中一篇题为《羊年第一“羔”》的参评稿。说的是羊年的1991年天津妇产医院里接生了第一个孩子。记者为写此稿不辞辛苦,半夜守在产房,终得此“现场新闻”。这篇稿未得奖。先来看这篇短稿的节选――
羊年第一“羔”
除夕之夜,在人们辞旧迎新欢度新春佳节之际,你――羊年的第一个小“羊羔”,在市中心妇产科医院产房呱呱坠地。听这响彻津门的爆竹,看那流光溢彩的花炮,一起迎接你的降临,真比欢迎国宾元首,还要热烈、红火!
你应该记住这一时刻:辛未年正月初一零点十五分,你诞生了。可你更应该记住并感谢这些为你接生的白衣天使。除夕之夜,当人们举杯把盏合家欢聚的时候,他们却守护在你的身旁,让你尝到了人世间最初的爱。
……
真是无巧不成书。当我和医务人员获知你的父母今年同是24岁、也是属羊时,大家异口同声地向你那笑得嘴也合不上的父亲表示衷心的祝贺,这可谓是三羊开泰,大吉大利。
古人以羊为祥,大自然中的羊,给人一种安详、温顺和圣洁的印象,我猜你长大后定是一个温顺而漂亮的姑娘。
1991年2月16日天津日报
这篇稿未能被当时的主要评委梁衡相中,为什么呢?梁衡追根溯源,一语道破了问题的症结――
我们许多记者爱抓“第一”、“之最”之类的稿,但是第一并不都是新闻,所以就会出现貌似新闻其实不是新闻的稿子,就像围棋中的假眼,新手常见眼就以为是活棋,其实并没有活。新闻是信息,但信息并不都是新闻。构成新闻的信息必须是:新发生的,读者不知道的,读者想知道的。
把受众的概念加入到新闻的定义中,丰富了新闻的内涵。之后梁衡正式把新闻的定义提炼为――新闻是为受众所关心的新近发生的事实的信息传播。根据这一新闻定义,新闻价值所在一目了然――
新闻的价值取决于读者的关心程度,取决于读者接受反响的程度,正如美学要讲接受美学一样。你构思如何巧,采访如何辛苦,读者反应木然,还是无用。
那么,这新年第一婴的信息真的就无人想知道吗?有,如他的亲人、家属、朋友,但面太小,构不成社会新闻,充其量也是闲谈材料,因为生孩子是平平常常每天都发生的事,每年元旦也必定会有婴儿降生,这“羊年第一‘羔’”也无其他独特之处可告诉读者。所以,梁衡说――
记者决不可把精力放在这样守株待兔式的采访上,循此方式明年后年还可不断地写:牛年第一“犊”、马年第一“驹”、狗年第一“崽”……这种你不写读者也完全可以知道的信息。
究竟什么样的“第一”才算新闻呢?梁衡举例说――
1937年卢沟桥中国军队向侵略者打出反抗的第一枪,标志着抗日战争的开始;1949年天安门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标志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些“第一”是重大新闻。春天农民盼雨,第一场春雨是新闻。一个大钢厂投产,第一炉钢是新闻。它虽不是多么重大,但总是与人民有关的事。生活总在不断地旧去新来,死生交替。无数个第一在时时日日地产生。许多局部的链节接在全局的链条之中。如果要找第一,每一个链节上都有其首端可寻。
如何找到真正的“第一”呢?梁衡道――
记者的目光应该到全局中找第一,在时间的长河段中,在空间的某一大方位中找第一。这种第一应该是社会纵向或横向的坐标点(尽管这点有轻重大小之分)。这样才能够成为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