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达而已矣。”出自《论语?卫灵公》篇,意思是说,言辞足以达意就够了。这是孔子对文章及语言的基本要求。然而,对新闻报道来说,“达”是最高的标准,传而不“达”,等于传而不通,传播效果自然无从谈起。
在生活节奏日益加快,受众群体日益多元化的今天,新闻要做到传而欲“达”,首先要有平实、简洁的语言。华而不实,拖沓冗长,是新闻写作的大忌。孔子夸闵子骞“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用到新闻写作上,就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言之有物,每一字、每一句都恰到好处,这样的文章,不会长,也不嫌长。
语言的平实、简洁,并不意味着枯燥无味。事实上,“辞达”更需借助生动、清澈、宛如珠落玉盘的语言文字。孔子说,自己“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诗情画意,令人神往。孔子夸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改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寥寥数语,这位“贫而乐道”的孔门弟子如在目前。“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比喻贴切,意象生动,令人过目难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些简约而生动的文字,却容纳了人生的感喟与哲学的思辨,在两千多年后,依然字字真切,激荡人心。
孔子曾经不止一次地说:“吾道一以贯之。”意思是说,思想或者理论贯穿于始终。而在新闻写作中“一以贯之”的东西,就是“倒金字塔”。谈到新闻写作,不能不提最具特色的新闻体裁――“倒金字塔”。这种把时、地、人、事、因和过程六要素中最重要、最精彩、最吸引人的元素写进导语,而后按新闻价值的递减顺序排列材料的写法,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必定是新闻写作的基本形式。
子贡评桀纣:“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意思是说,商纣的坏,不像传说的那么厉害。而君子们远离道德河流的下游,是因为如果处于这个不利的位置,污水烂泥就堆到了身上,会沾染上坏名声。历史上一些所谓的邪恶代表,是后人的唾沫堆积起来的啊。在新闻写作中,“倒金字塔”体裁也有着类似的命运。长期以来,“倒金字塔”备受诟病,背负了许多无妄责难。只见会议何时召开却不见会议内容的消息,只见谁来颁奖却不见获奖者的消息。而那些官话套话连篇,甚至淹没了重要新闻事实的消息,并不是“倒金字塔”,反而恰恰是没有遵循“倒金字塔”的新闻写作原则而产生的怪胎。显然,会议内容比会议本身重要,谁获奖比谁颁奖重要,按“倒金字塔”的要求,重要的就要突出,就要据要、据首。
导语是新闻的灵魂。许多时候,忙忙碌碌的受众只有时间和耐心读新闻标题或导语,这也是“倒金字塔”体裁存在的根本理由。导语可分为直接导语和延缓导语。直接导语直入主题,或平铺直叙,或高度概括,看似简单,但要用一句或几句话浓缩新闻精华,实则难度颇大。延缓导语通过精彩的描写、精辟的议论、奇妙的引语、有趣的故事等迂回入题,为的是曲径通幽,更加引人入胜。延缓导语可以凸显记者的风格,提升新闻的魅力,但延缓必须适度,否则就应了孔子的批评:“过犹不及”。
子曰:“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意思是说,郑国拟定一项外交辞令,由裨谌起草,世叔提意见,行人子羽修改,东里子产加以润色。外交辞令要经过这么多人的反复推敲。在新闻写作中,尽管面临截稿时间的压力,也决不能粗制滥造。佶屈聱牙、不知所云的新闻,何“达”之有?差错频出、贻笑大方的新闻,何“信”之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贡用此譬喻学问道德必须不断精进,深得孔子赞赏。新闻欲“达”,传播欲“信”,不正需要切磋琢磨的精神吗?